所有人的视线同时锁定那里，坐在那里的人在意识到在喊他上台的时候，整个人就像被一把大锤当面砸下，一脸煞白，走路都有点打颤。
那人是酒店工作人员，平时在前台工作，还没来得及换下制服，就猝不及防地被小丑发了死亡通知书。
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，同情地看着他颤颤巍巍地走上了台。
“先生您好，请问您叫什么名字？”小丑把话筒递给他。
“我、我叫王续。”王续声音颤抖，实在想不通，为什么前两天他还坐在下面一边心惊胆颤一边暗呼过瘾地观看表演，现在就成为了被人观看的一方。
他以为自己还能活更久一些——最起码不是现在就直面死亡。
在酒店的人谁不知道，被小丑选中作为表演协助，就相当于卧进了棺材，就差小丑晚上去替他完成最后一步把棺材板合上。
“请您看一下这个壶有什么问题。”小丑把壶递给他，接着话筒让他方便查看。
王续颤抖着手，哆哆嗦嗦地把壶掉了个个儿，壶上的铁环打击着壶身，敲得啪嗒啪嗒的。
“没有、没有问题。”王续把壶还给小丑。
“好的，请大家也看一下。”小丑把壶举高，让所有人都能看清楚。
壶身光滑锃亮，壶把纤细精巧，整个壶只用成年男人一个手掌就能包裹住，精致可爱。
“大家看到了，这个壶是没有问题的。”小丑使劲摇了摇壶，并没有什么东西被倒出来，也没有水流哗哗的声音。
王续站在那里，看着小丑在舞台上踱来踱去的身影，只觉得在恐惧之余，有点困，这种来势汹汹的困意甚至把他的恐惧心理驱逐了大半。
众人的关注点自然不在壶身上，在暂时没有了生命威胁后，他们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舞台上手足无措的王续。
他们惊讶地发现，这个人除了最开始表现出害怕的情绪，之后好像就跟没事儿一样愣愣地站在台上，连动都不带动的。
小伙子心理素质挺高啊。
“王先生，请您拿一下这个壶。”小丑把壶放进王续手里。
王续眼睛发直，机械地伸出手，接过了壶，拿在手里，愣愣的，就像是睁着眼睡着了一样。
“您最喜欢喝什么饮料呢？”小丑笑嘻嘻地看着他问道。
“我……我喜欢喝茶。”王续木木地张嘴，声音好像被捏在嗓子里，发出的声音非常嘶哑。
众人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，他开始害怕了！
“茶？”小丑点点头，“您最喜欢喝什么茶呢？”
“我喜欢红茶。”王续机械地张张嘴，好像没有灵魂一样，眼睛直视一片虚空，没有焦距，没有焦点。
“王先生说，他喜欢喝红茶。”小丑对着观众来了个飞吻，“来，让我们给王先生变出他最喜欢的红茶！”
小丑拍拍王续的肩膀，从帽子里掏出一只巨大的玻璃杯子，大约有成年男子头部那么大，透明锃亮。
“王先生，请您往杯子里倒水吧。”小丑把杯子递给王续。
王续缓缓抬头看向他，随后慢慢点了点头，接过杯子，把壶嘴对着玻璃杯，做出倒水的姿势。
小丑把话筒靠近杯子，水流的声音被放大传递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。
当壶嘴开始流出液体的那一刻，晏言的手机震动了。
他掏出来一看，发现红色的数字增加了一个单位。
意思是，NPC内部杀伤也算他们的人头？
“小丑是BOSS。”越宿也收到了消息，他看到红字后，点了点头，“我说我们这次随机到的明明就是白路。”
“白路？”晏言有些疑惑。
“白路比夜路简单，但是你们是第一次来，所以对于你们来说，这是夜路。”越宿解释道，“看那个人手里的杯子。”
晏言顺着他的手看去，发现王续手里的壶缓缓流出的是乳白色的液体，有些黏稠，但是仍然能够流动。
王续的脸色越发苍白。
小丑把手放在他背后支撑着他的身体，笑了笑，“看来王先生很累嘛。”
王续的手开始颤抖，但是仍然紧紧捏住手里的物体。
众人看着那乳白色的液体，疑惑不解。
红茶怎么能是白色的？而且这茶汤的透明度非常低，像是奶，而不是茶。
壶嘴流出的液体渐渐变少，小丑皱皱眉，“不行啊，还没有把杯子装满呢。”
他拍拍王续的后背，鼓励道：“王先生，加油啊。”
王续的表情逐渐变得僵硬。
在场的人同时听见一阵令人脊背生凉的“咔擦”声，像是在折断什么东西。
随后，他们便看见，王续的头渐渐地瘪了下去，脸部逐渐凹陷进去，成了一副哭相，好像支撑住头皮的头骨被人偷去，只剩下一张皮。
“咔擦”声逐渐变大，茶壶里也渐渐流出红色的液体。
一片死寂，众人终于知道水壶为什么能地流出白色的水来了。
因为，王续倒出来的，是他自己的脑浆。
现在正在倒出来的，是他带着骨渣的骨髓。
混着血沫子，和着骨头渣子，一点点淌进头大的玻璃杯里。
杯子渐渐满了，可王续还在倾倒。
他也这样，在众目睽睽之下，一点一点地变成一张皮。
整个表演持续了近半个小时，没有一个人吵闹，全在眼睁睁地看着王续变空，变瘪，变成一张皮，一堆皱皱巴巴的东西。
玻璃杯子在装满之后就被小丑接住了，他扶着王续摇摇欲坠的皮囊，露出一脸体贴的笑容。
血肉和骨头被打碎了从狭窄的壶嘴流淌下来，流淌到装不下的玻璃杯子里，然后顺着杯沿一点点倾泄而下，淌了一地。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那种折断骨头发出的“咔擦”声。
像是一个人体榨汁机。
有人死死地捂着嘴，控制住自己的哭声，唯恐被小丑注意到，丢了小命。
晏言紧攥着椅子扶手，把扶手捏得变形也难以平复他内心的恐惧。
一个活生生的人，在他的眼前，从饱满到干瘪，只用了半个小时。
唯一让他感到有些安慰的是，王续从头到尾没有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，他的表情一直都是迷茫，空洞。
好似一个没睡醒的人。
“大家鼓掌献给我们的王先生！”小丑搂着那张人皮，把壶和玻璃杯放在地上。
没有一个人鼓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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