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至年关，都城街道上人影如潮水涌动，路两边的吆喝声也不绝于耳。
“楚大夫，你可有要买的？”
我戴着面纱，与男人并排走着。
他想了想，道：“我想去都城最大的药材铺看看。”
“当然，如果沈小姐够胆量，也可以带我去这都城最大的义庄瞧瞧！”
他忽闪忽闪的眼睫下，是满满的认真。
采薇倒吸一口凉气。
我也愣了一秒，倒不惊讶，只是脑海里想到一人。
红衣墨发，冷傲毒舌，虽然如此，但他心肠却很好，医术也很好！
“沈姑娘？”
楚大夫五根细长匀称的手指在我面前晃悠。
我收回思绪，回到他刚刚的话头，淡淡道：“楚夫子是贵客，你想去，我自是不会拒绝。”
“爽快！”
男人手握成拳捶了下掌心，笑道：“姑娘还是叫我楚生吧！”
“我们等会去药铺，我不太想暴露自己。”
“楚生！”我浅唤了声。
“叫了我的名字，我们就是朋友了！”
他龇着大牙乐呵呵。
瞧着有些傻气。
我唇角勾了勾。
嗯……他和想象的不太一样。
从初见的表现，我原以为他是个严苛理智的高冷大夫。
可现在，他开口就是药铺义庄哈哈笑，相处起来，反倒觉着亲近不少。
这就是个痴迷研究医术的纯白少年嘛！
我眸色闪了闪，道：“既然是朋友，那我向你打听一下外祖母的病情，你应该不会帮她隐瞒吧！”
“额，这个……”他面上为难：“老夫人确实交代过不能向你透露她的病情。”
呵，我就知道。
外祖母回来的这三日，虽然看着一切正常，但每次等我一离开，她就咳嗽不停。
因为怕我担心，什么都不说。
哎！亲人之间就是这样，报喜不报忧。
可一旦发生不可逆的事情，活着的人得多伤心。
“楚生，你也是有亲人的，你应知我现在的感受。”我满目肃然。
“……好吧！”
他犹豫两秒后，沉声道：“老夫人听到燕州城失守，大将军和几位少将军都死后，大病一场。”
“本来仔细着调养调养，是可以尽快好起来的，可她担心你和你的母亲，忧思过度，加重了病情，再加上这两个月赶路，她老人家身体损耗极大，可能活不了多久……”
轰隆！
耳边像是有什么炸开。
街边行人来来往往，我却有些恍惚。
脑海全是男人刚刚说的话。
“什么叫活不了多久？”
揪着手边的衣裙，我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颤抖。
但一想外祖母再不久后会离开我，那种痛苦和恐慌，完全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。
“她老人家身体如今亏空的厉害，只有一年的寿命！”楚生垂着头，语气说不出的沉重与无奈。
晴天霹雳的一击，将我的心剖成了两半。
我哂然：“你再想想，可还有什么办法？”
男人瓷白的牙齿紧咬下唇，别过脸不敢看我。
“好生将养着，不再忧思过激，延长个三年五载是没问题，但，若是想让她恢复到从前的硬朗，怕不是我能调理的！”
瞧着男人的神情，我知道，他是尽力了。
剩下的，就只能看天意。
“谢谢！”我压下心头的担忧，面容冷静地朝他隆重一拜。
“不不不，我受不起！
他连连扶起我，笑着解释：“其实，你完全没必要这样。”
“当初我在山上采药，不幸摔下山崖，是郊游的老夫人及时发现了我，我才得以活了下来。”
“后来，她老人家得知我无父无母后，还愿意给我个活计，让我能跟着她吃香的喝辣的。”
“她这样好的人，就该永永远远，无病无灾地活着。”
男人真挚的发言，让我有些触动。
“楚生，你这个朋友，我交了，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！”
“有蹄罩着我，能有啥事！”他挑挑眉，一脸小儿家的纯真活泼。
我被他这模样逗笑了。
忽地，一道凛冽的视线扫过来，没有杀意，但敌意过于强烈。
我顺着方向望去，似乎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背影。
斯！宽肩窄腰，和风千行有点像！
我被自己这个猜测惊到了。
人家在边关打仗，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都城呢！
“闪开，通通闪开！”
这时，街道上不远处马婷声急切响起，周围百姓四处逃窜，那人的背影也消失在人群中。
“姑娘，小心！”采薇将我拉到安全区，惊魂未定道：“好险，还差一点您就和那马儿撞上了。”
“没事，你家姑娘敏捷着呢！”我捻了捻心神，侧眸瞥了眼。
马儿早已飞奔得无影无踪。
奇怪，这么热闹的集市，到底是谁，敢骑着马如此急速？
周围的百姓中也有人好奇。
“谁呀，胆这么大，这万一撞到了人，怎么办？”
“欸，这不知道了吧，刚刚飞奔过去的，那可不是普通的马儿，是八百里加急的汗血宝马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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