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穿透龙首衔珠的窗棂，在金漆蟠龙柱上投下斑驳光影。
太和殿的朝钟刚响过第三声，苏映瑶便扶着墨羽寒的手臂踏入殿中。
玄色蟒纹披风扫过铺着金砖的地面，她能听见身后朝臣倒抽冷气的声音——摄政王妃公然上殿参本，这在大昭百年还是头一遭。
“臣妇有本启奏。“她的声音清泠如泉，在空旷的殿宇里荡开。
萧煜坐在龙椅上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御案上的玉扳指。
他望着苏映瑶递上来的檀木匣，喉结动了动：“呈上来。“
锦缎展开时，陈贵妃的身子晃了晃。
十二封密信整齐排列，最上面那封边角的双龙纹在阳光下泛着暗金——正是御书房特制的印鉴。
“这是陈贵妃与北疆可汗的往来书信。“苏映瑶展开最末一封，“去年腊月，她以'寒玉散'为名给臣妾送的安胎药，实则掺了砒霜；昨夜李常在中毒，她又命人送苦胆汁加速毒发。“她抬眼看向龙椅，“更妙的是，这些信笺上的字迹，与臣妾从皇后宫中搜出的誊抄本如出一辙。“
“胡说！“陈贵妃突然尖叫着扑过来，珠钗乱颤，“是皇后逼我！
她说只要...“
“住口！“萧煜猛地拍响御案，震得案头的翡翠笔山跌落，“陈贵妃失心疯了，拖下去！“
但苏映瑶早有准备。
林御医捧着李常在染毒的衣襟跪到阶前：“陛下请看，这衣襟上的毒斑与北疆密信里记载的'寒蝉毒'完全吻合。“他掀开衣襟内层，“更有这并蒂莲金簪，与皇后私库账本上的'赏陈贵人'记录日期一致。“
萧煜的指尖深深掐进龙椅扶手的檀木里。
他望着那枚金簪，突然注意到苏映瑶垂在身侧的手——她的小腹微微隆起，随着墨羽寒搀扶的动作轻轻晃动。
“你有孕了？“他脱口而出，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惊觉的沙哑。
苏映瑶垂眸抚上小腹，唇角勾起一抹淡笑：“臣妇与摄政王的孩子，自然要平平安安。“
朝会散得比往早。
萧煜站在丹陛上望着苏映瑶的背影，玄色披风与墨羽寒的蟒纹大氅交叠，像两团烧得正旺的火。
他鬼使神差地追上去，伸手拽住她的手腕：“映瑶...“
褪色的并蒂莲镯从他袖中滑落，撞在汉白玉栏杆上发出轻响。
苏映瑶的瞳孔骤缩——这是她前世在冷宫自尽时戴的那支，镯身刻着“永结同心“的字样早被磨得模糊，金线却还泛着旧旧的光。
“陛下连自己书房的印鉴都辨不清，何谈治国？“她抽回手，将萧煜推向墨羽寒，“摄政王，送陛下回御书房吧。“
转身时，她瞥见萧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渗出的血珠染红了镯上的金线。
他望着她的眼神像溺水的人抓不住浮木，可苏映瑶记得前世他也是这样望着她的——在她被皇后罚跪雨中时，在她咳血求见时，在她断气前最后一眼。
暮色漫进摄政王府时，墨羽寒正在寝殿烧最后一批密信。
火盆里的纸灰打着旋儿往上蹿，映得苏映瑶鬓角的冷汗发亮：“你为何要留那支镯子？“
她抚摸着小腹轻笑：“前世他说这镯子是皇后赏的，我便信了。
如今他见着这镯子，该想起当年是谁在御花园里，亲手给他系上这并蒂莲绳结。“
话音未落，殿外突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。
“王爷！“守夜的暗卫撞开殿门，“陛下的贴身太监捧着尚方宝剑闯进来了！“
苏映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。
鎏金剑鞘上，龙纹裂痕在烛火下泛着冷光，像一道劈开夜色的伤口。
更鼓声从远处传来，敲碎了殿内的寂静。
墨羽寒将苏映瑶护在身后，指尖按上腰间的玄铁匕首。
而在王府外的长街上，一道提着滴血宝剑的身影正穿过重重宫灯，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的血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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