檀香缭绕的佛堂内，林念之跪在蒲团上，双手合十，长睫低垂。初春的阳光透过古老的窗棂，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"求佛祖保佑爷爷在天之灵安息，保佑奶奶病体早日康复..."她在心中默念，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。
正当她准备起身时，佛堂的门被轻轻推开。一阵冷风卷入，带着初春特有的清冽。林念之下意识回头，看见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逆光站在门口。他穿着一件深灰色大衣，轮廓分明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，却莫名让人感到一股肃穆的哀伤。
男人似乎没想到这个时间佛堂会有人，略微怔了一下，随即微微颔首，走到另一侧的蒲团跪下。林念之注意到他上香的动作格外虔诚，冷峻的眉眼在烟雾中显得柔和了几分。
"请保佑小姨今日诊疗顺利，精神状况能有所好转..."男人低沉的声音几不可闻，但在这寂静的佛堂里，林念之还是捕捉到了只言片语。
她本不该偷听别人的祈愿，但这简短的一句话却让她心头微动。原来这个看起来冷硬如铁的男人，也会有如此柔软的一面。
林念之轻手轻脚地起身，不想打扰他的祈祷。就在她转身的瞬间，男人忽然抬头，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。他的眼睛很黑，像深不见底的寒潭，却有一丝来不及掩藏的脆弱一闪而过。
林念之仓促地点头致意，快步走出佛堂。春风吹起她素白的裙角，她按住胸口，感到心脏不规律地跳动了几下。不是病发的征兆，而是一种陌生的、微微悸动的感觉。
回到林家别墅时，已是傍晚。林念之刚踏进客厅，就听见同父异母的妹妹林雨薇夸张的笑声。
"哟，我们的病秧子姐姐回来了，"林雨薇倚在真皮沙发上，手里晃着一杯红酒，"又去哪个庙里求长生不老了？"
林念之没有回答，只是安静地走向楼梯。
"我跟你说话呢！"林雨薇突然起身，故意撞了一下林念之的肩膀。林念之手中的药瓶掉在地上，白色的小药片撒了一地。
"哎呀，不好意思，"林雨薇夸张地捂住嘴，"不过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，这些药吃了也是浪费。"
继母周丽华坐在一旁修剪指甲，头也不抬地说："雨薇，别这么说你姐姐。"语气里却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。
林念之蹲下身，一粒一粒捡起药片。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"意外"，甚至不再感到委屈。在这个家里，她就像一个透明人，唯一疼爱她的爷爷已经去世，奶奶也卧病在床，被安置在疗养院。
回到自己简陋的卧室，林念之锁上门，长长舒了一口气。她从抽屉里取出日记本，写下今天的见闻。当她描述佛堂里那个陌生男人时，笔尖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。
"他的眼神很悲伤，像是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..."她写道，然后又迅速划掉了这句话。她有什么资格去揣测一个陌生人的心事呢？
晚饭时间，林念之被叫下楼。令她意外的是，餐桌上多了一位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人——裴氏集团的创始人裴老爷子。
"这就是念之吧？都长这么大了，"裴老爷子笑眯眯地看着她，"眉眼越来越像你奶奶年轻时候了。"
林父脸上堆着罕见的笑容："念之，快问裴爷爷好。"
林念之乖巧地问好，心里却满是疑惑。裴老爷子为何突然造访？林家虽然也算富裕，但跟裴氏这样的商业帝国相比，根本不值一提。
饭后，裴老爷子直接说明了来意："老林啊，我今天来，是想履行当年我和你父亲定下的那个约定。"
林父明显一怔："您是说...婚约？"
"正是，"裴老爷子点头，"我孙子裴延礼已经到了适婚年龄，念之也不小了。两家联姻，也算是圆了我和老友的心愿。"
林念之手中的茶杯差点跌落。婚约？和裴家？那个在商界叱咤风云的裴家？
她忽然想起佛堂里那个冷峻的男人。难道他就是...裴延礼？
林父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，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："这是念之的福气啊！裴公子一表人才，年轻有为..."
林念之垂下眼睛，掩饰内心的波动。她很清楚，父亲之所以这么热情，完全是因为看中了裴家的权势和财富。至于她的感受，根本无足轻重。
"我想和念之单独谈谈，"裴老爷子说，"毕竟是她的终身大事。"
在书房里，裴老爷子温和地看着林念之："孩子，我知道这个提议很突然。但我和你爷爷是生死之交，他临走前最放不下的就是你。"
林念之眼眶一热。爷爷是这世上最疼她的人。
"裴延礼是我孙子，这小子是个好孩子，就是性子冷了些，"裴老爷子继续说，"如果你不愿意，我绝不会勉强。"
林念之抬起头，轻声问："裴爷爷，您说的裴延礼...是不是今天下午去过城西的佛堂？"
裴老爷子有些惊讶："你怎么知道？他每周三下午都会去为他的小姨祈福。"
果然是他。林念之想起那双藏着悲伤的眼睛，心跳忽然加快了几分。
"我愿意。"她听见自己说。
这不是一时冲动。在这个冷漠的家里，她早已生无可恋。如果能离开，哪怕是进入另一个未知的世界，或许也是种解脱。更何况...那个男人看起来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冷酷无情。
裴老爷子欣慰地拍拍她的手："好孩子。下周我带延礼来正式拜访，到时候你们可以多了解对方。"
当晚，林念之站在窗前，望着庭院里盛开的梨花。她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，但至少，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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