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豫的话一问出口，让竹芷有些懵。
待往四周瞧了瞧，确定没有别人听了去之后，她忙伏下身道：“我的小祖宗，这话岂是能乱说的？卿砚侍中是跟了太皇太后几十年的老人儿，怎么会无端去嚼舌根子呢。再说了，您是主子，咱们做奴婢的，怎么能用‘喜欢’、‘不喜欢’这种字眼儿。”
季豫挺直了腰板儿坐在椅子上，沉吟片刻之后又看着竹芷：“那若是我做了不好的事情呢，她会与皇祖母说吗？”
“二皇子，您到底是怎么了？”竹芷见他面色似乎十分认真的样子，干脆吩咐了外头等膳食的小宫女先别进来，将门关上，折回季豫身边，“别人不知道，奴婢还不知道吗。您自小就是个乖巧懂事的，哪会去做什么不好的事。”
坐着的人一听她这话，禁不住拧了眉头，眼眶中已经转了泪花儿：“真的是我做错了，我不该在皇祖母寝殿外头偷听他们说话的......”
竹芷愣了愣，赶紧叫他小声些，又掏了帕子出来给他拭泪：“您别着急，慢慢儿说。”
“昨儿我一个人去找皇祖母要她前些日子说给我的书，恰碰上她午睡。栖凤宫的宫女叫我去偏殿等，我非觉着热，要在外头。后来，后来就瞧见叔公进了皇祖母的寝殿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，就凑上前去在窗子旁听了看了。”
季豫一边说，一边拿竹芷的帕子抹泪：“卿砚姑姑就是这时候出来的，她一出来就瞧见我了，她肯定觉得我是故意去趴窗户的，要向皇祖母说呢。”
竹芷慌忙安慰着他，心道季豫虽自小乖巧没犯过错，可这无心之失，还不至于将孩子吓成这样儿吧。
除非......他是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，才会如此慌张，觉得卿砚一定会找他的麻烦。
她猛然间又想起了过去在启初宫的时候听过的那些风言风语，关于摄政王和太皇太后之间的关系，可是够叫人浮想联翩的。
于是竹芷便又试探着问他：“二皇子，您别怕。先与奴婢说说您到底瞧见了什么，奴婢也好替您出主意不是。”
季豫此刻已经完全六神无主了，只想着一吐为快，心一横，瞧着她道：“我看见......皇祖母和叔公，甚是亲昵。”
他说得含蓄，话止于此，可竹芷却已经十分明了。
她咬唇思量了半晌，在季豫的椅子旁蹲下身：“您听奴婢说，这事儿只您与奴婢知道就可以了，谁都不能往出说。您也别管卿砚侍中是怎么看您的，总之无论谁问，一口咬定什么也没看见便好。过去奴婢是瞧着太皇太后疼爱您，才没有与您说这些话。往后您记住了，在这皇宫里，太皇太后是最不能招惹的人。”
竹芷过去在启初宫当差，是亲眼看着季豫的生母秦月杉被冯锦送出了宫的。
在她眼里，冯锦这个人是可敬可怕的，只要她对谁起了疑心，那么这个人基本上就再也没法儿好好生活在这皇宫中了。
季豫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之后也好受了许多，再加上竹芷给他出了主意，心绪便也稳定了下来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：“好，我什么也没看见，什么也不说。其实皇祖母待我是很好的，她今儿还开玩笑说要她最疼爱的小姑姑嫁给我。我偷偷看到了这些，只是觉得对不住她。”
“太皇太后说要冯家小姐嫁给您......”竹芷听到这话，眼睛倏地亮了，“她真的这么说了？”
季豫将手上的帕子递还给她：“是，不过也并未认真，可是我觉着皇祖母心里最起码是想着我的。”
竹芷拿过帕子，想了一阵之后问道：“那二皇子，您想不想娶冯家小姐？”
季豫如今是没爹没娘的孩子，过去有冯锦疼爱着，也万事不愁。
可这一次，倘若卿砚真的将他在寝殿外头趴窗户的事儿说与冯锦听了，她必然会多疑，甚至不顾情分，像处理秦月杉那样将季豫处理出去。
接连伺候过季豫母子的竹芷实在不忍心看到他重蹈他母亲的覆辙，她觉着自个儿有这个义务去帮着季豫维系住冯锦的疼爱。
纯熙是冯锦最喜欢的娘家侄女儿，如果季豫真能娶了纯熙，冯锦自然爱屋及乌，他也算是将一辈子的安稳抓到了掌心里。
而季豫听到竹芷的问话，面上忽然飘了红。
半晌之后，他才向她点了头：“我......自然愿意娶她，可她说我是侄儿，不能与她攀扯那种关系，而且她好像更喜欢硕明一些。我辈儿小，要是与他争抢，倒成了不懂规矩。”
“这算哪门子的侄儿，不过是冯家小姐的托词而已。但只要二皇子您有心，就一定能打动她的。”竹芷笑了笑，“世子殿下无论娶了谁，都是摄政王府的世子。可您不一样，年纪一日日大了，光会念书是不行的。您若是不能娶一个对自个儿有帮助的娘子，恐怕以后的日子就要难过了。”
她在这儿盘算着如何让季豫娶到纯熙、铺平往后的路，而另一边的呼延浩，可谓是茶饭不思，也在凝眉想着小美人儿。
“我父王到底有没有与魏国提过要求亲的事情啊？”
正是用晚膳的时候，屋里只有他和安平两个人，呼延浩说话也自在了些，直来直往地问。
安平笑着给他布菜：“王子还不信奴才吗，当日接见魏国的摄政王，奴才不是恰好奉了您的命去宫中给王上送新得的补品吗，正听到宫人们讨论说王上与人家求亲的事儿。”
“那......说的是我吗，我那几位姐姐可还没有出嫁呢。”呼延浩想着走前与冯锦提一提这事儿，可又生怕当日他父亲对拓跋子推说的要求亲的人不是自己，那不是闹了笑话吗。
安平放下手中的筷子道：“您啊，真是急昏了头。自古以来‘求亲求亲’，不都是给儿子求娶别人家姑娘吗。倘若王上说的是几位公主，那就不叫求亲了，直接给人家送来才是正经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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